语言的陷阱

语言是我们沟通的工具,是我们描述客观世界和表达内心的途径。

对语言使用的熟练度直接决定了沟通效率的高低以及描述客观世界和内心情感的准确度。

我们将大脑中的思维通过语言表述出来,而语言反过来也将作用于大脑,影响思维。

语言如何影响思维?

想象有这么一种语言,在这种语言体系之下所有表述方位的词语只有东南西北,没有上下左右。在这种语言体系下,要想准确描述一件物品的具体方位,所有使用该语言的人都需要共享一个能够参考的相对坐标系,于是为了能够描述方位以及理解到他人所描述的方位,每个人在任何时刻都必须准确的知道哪里是东面,哪里是北面,结果是使用这种语言的人在方向感上会比那些使用包含上下左右这类词的语言的人方向感要强很多。事实上确实有这么一种语言,就在澳大利亚的一个部落 Guugu Yimithirr,当 Guugu Yimithirr 的土著人处于陌生环境时,他们依然能够保持准确的方位感。

还有一种语言,对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颜色,这种语言有特定的名词来区分,例如我们用绿色表示 rgb(0, 255, 0) , 用蓝色表示 rgb(0, 0, 255),而对于rgb(0, 255, 255),我们可能用浅蓝色来表述。于是当回答rgb(0, 255, 255)rgb(0, 255, 0)rgb(0, 0, 255) 这两种颜色哪个色差大的问题时,我们会从主观上认为 rgb(0, 255, 255) rgb(0, 255, 0) 这两种颜色差别较大,因为一个是绿色系、一个是蓝色系,而实际上三种颜色的色差是一样的。如果我们的语言当中有专门分辨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其他颜色的词汇,那么我们也就比较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这种情况也很容易发生在编程语言上,使用面向过程语言的程序员与使用面向对象语言的程序员,在编程时的思维方式当然大不相同;写惯弱类型语言的程序员在编程时考虑的东西当然和写强类型语言的程序员不同了;每天都在写 C 的程序员由于要控制内存,于是就比写 JS 的程序员对内存的使用敏感的多啦(我瞎编的)。

语言的发展有两个方向,一是越来越明确,不能有半点歧义,这种最典型莫过法律条文,所以在国际上法律条文多用法语书写,这是因为这门语言的严谨,一个词即一个意思,理解起来没有歧义;一是越来越模糊,最典型莫过诗歌,而中文又是最含糊,最多意的语言之一。于是在需要表意非常明确的场景下,往往使用英文、法文而非中文(又是我瞎编的)。

再比如,怎样去描述一个好看的小姐姐?我们可以用美丽、可爱、漂亮、有气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些都是抽象的表述,我们还可以具体一点,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弯弯的、嘴巴小小的、皮肤白白的,但是当描述两个并不相似的外表时你使用了同一个组形容词,就会发现原有的词汇是不够用的,必须再发明新的组合或者创造新的词汇。但是这世界上好看的小姐姐那么多,而且又各有各的好,语言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

既然我们连客观存在的表象都难以描述清楚,那么对于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们又怎么能够把握呢?好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们能够简单地分为亲情、友情和爱情,但这明显是远远不够的;父子之间的关系,有亲情,有时也会有友情,那怎么去定义这种有亲情又有友情的感情呢?夫妻之间有爱情,也有亲情,这又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描述?我们怎样去定义和那些只是彼此认识而从无交集的人的关系?或许可以用点头之交;那又怎么样去定义关系很好的男女生之间的关系?暧昧吗?可是暧昧又分为好多种,别人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就连当事人也搞不懂那是种什么样的关系。在人类复杂的感情问题面前,语言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